手,整个人便被他拉入怀中。
墨离低垂着头,望着坐于他怀里的她眉眼里皆是笑意,宁天歌见不清他掩于斗笠下的面容,只见到那一双眸子灼灼如星子,映了她满眼。
“你怎么不在车里?”她左右环顾了一下,奇道,“墨迹呢?”
“我说过会等你。”墨离低头便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他么,自然在车上。”
她挑眉看他,这主仆二人调换角色了?
“别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将这赶车的差使揽在自己身上。”墨离已猜到她想说什么,看着那纹丝不动的车帘道,“给他睡这么半夜,自然是有代价的。”
她不免替里面那位感到同情,这后半夜赶车,应该会很辛苦。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章节名:第一百四十五章 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三日后,北邙山。
故地重游,当墨离与 宁天歌再次立于北邙山时,心境已然与上次不同。
“主子,这里就是你们所说的皇陵?”墨迹绕着原地转了好几圈,叉着双手纳闷地嚷嚷,“是不是搞错了,这里哪有入口?”
“入口么,”墨离指着枝藤交错的山壁,“去,把那些藤萝拨开。”
墨迹瞪着他所指的那处,怎么看都不觉得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确定地看了他家主子好几眼,终是不敢违逆了,嘀咕着上前扒拉。
随着天气渐暖,这林中的植物生长极快,原先的老藤此时枝叶交缠,茂盛之极,如一张编织严密的网,密不透风地遮去了后面所有景象。
只因为墨离吩咐了不能将这些枝叶破坏,墨迹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拨开一个可容人通过的窄口,入目处却是满目黑褐色的泥面。
“主子,这不还是山么?”他伸手摸了摸,不解地回头。
墨离但笑不语,宁天歌负手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藤蔓后的泥土,微笑道:“你再仔细看看。”
墨迹见两人都是一副笃定模样,只得再次将脑袋凑了过去,仔细端详了片刻,突然被一处痕迹吸引了目光,却是一个不太明显的手印。
扭头看了宁天歌一眼,他突然抬手一阵拍打,随着泥土的不断掉落,手掌下不同的坚硬质地已让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才冒出一句,“他奶奶的,还真有门。”
是,真的是一扇门。
一扇被历史封存甚至遗忘的门。
宁天歌抚触着上面还粘着泥土已然失去了当时色泽的青石,上千年的时光,陵墓内依旧保持着那时的容貌,而墓|岤外,却早已经历了千年风雨,与北邙山融入一体,分不出彼此,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
若非与墨离在里面经历了一场生死,又在这里绝处逢生,她也绝想不到此处就是上千年前始元皇帝与元烈皇后的陵寝。
也正是因为如此,天祈帝暗中命人数次寻找,才每次都是无果而返。
不等墨离开口,墨迹已伸手去推门。
推了推,那力道如蝼蚁撼树,石门纹丝不动,他眉头一拧,双手撑着门板使出全力往里推,那门依旧浇铸了一般,只有少许浮土簌簌而下。
“这门是从里往外推的,你这样根本就打不开。”宁天歌凝定着石门,在脑海里搜索着开户这种石门的方法。
“从里面出来容易,想从外面进去却难如登天。”墨离已走到两人身后,打量着严丝合缝的门沿,“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打开,只怕这皇陵早已被毁。”
“那该怎么进去?”墨迹一拍石门,眉头拧成一团,“总不能拿斧子来劈了它吧?”
“你以为这是木头还是豆腐?”宁天歌不由好笑,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你们退后些,别挡着我的光。”
抹去了石门左下角的泥土,果然见到有一点泥土无法抹净,拿银针去挑,上面的泥土便挑下一些来,显露出一个极小的孔洞。
“这是开门的机关?”墨迹显然不信,“不会吧,这么个小洞眼,该是这门的石头本身就带着的。”
“你只管看着就是了,怎地如此多话?”墨离淡淡一瞥。
墨迹识趣地闭嘴,现在人家是一对,他本身就是个多余的,如果还不识相点把自己装成隐形人,没准主子就会一脚踹了他。
宁天歌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那个小孔上,年月太久,孔内空间全部被泥土堵死,她慢慢转动着银针,将里面的泥一点点拨出,直到再无泥土可拨之时,她闭起眼睛,屏气凝神地将银针逐一刺辗过去,缓慢而细致。
周围很静,仿佛连风都停了,在这片寂静之中,她忽然睁眸一笑,“可以了。”
墨迹盯着半点动静都没有的石门,犹自不信。
宁天歌缓缓拔出银针,便听见“咔”的一声,石门一侧边缘往外弹出一指宽度,已然触动了机关,开启了石门。
“我的天歌真是见多识广,连这千年前皇陵的入墓机关都知道如何开启。”墨离将她扶起,扳转了她的肩头望着她款款而笑。
她只是一笑。
既然不想编理由骗他,那就不如不说吧。
此时她似乎应该感谢前世那个黑暗的职业,若非那时的多年积累,她又如何能轻松打开,少不得还需从那个树洞再跳一次。
“我的天歌……”墨迹极受不了这个称谓,在旁边打了个哆嗦,嘟囔着去开门。
石门轰然打开,幽深而黑暗的通道再次显现,墨迹一马当先钻过藤蔓走了进去,宁天歌却抓起地上的泥土将石门上脱落的地方重新补上,使之不会被人一眼瞧出异样,这才进入通道,而走在最后的墨离则将藤蔓恢复原状。
一切做得不留破绽,随着石门将外面的光线隔绝,走在最前头的墨迹已亮起火折,并点燃了火把,然后自发地跟在两人后面。
宁天歌擎着火把,望着前方漆黑的通道,之前合起的记忆仿佛再次开启,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一次袭来,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身边一只温暖的手握了过来,与她紧紧交握,给人一种安定。
“什么都不要想,有我在。”墨离牵着她往前走,低沉的嗓音有种舒缓人心的感觉。
她心里一动,静了一下偏头看他,“你还怕水么?”
他几乎很快就明白过来,缓缓笑起,“不管怎样,我都在。”
她脚步一顿,火光映着两人面容,两双一般漆黑的瞳眸明亮若琉璃,铺展着点点弥灿光辉。
他以为她还深陷于过去的阴影,她便用他曾经的阴影来反问,他向来聪明,一点就透。
既然他在经历了上次入水之后,对水已无惧,那么她也一样。
但他依旧说,不管怎样,他都在。
简单的七个字,却胜过世间一切浓情蜜语,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不要这样看着我,否则我会……”墨离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呼,好冷……”离两人一丈开外的墨迹显然已经受不住,腾地往后退出老远,搓着胳膊一脸嫌弃地望着他们,脸上只差没刻上“肉麻”两字。
旖旎的气氛被破坏殆尽,墨离身上顿时寒了几分,皮笑肉不笑地回头,“是不是想让我把你丢出去!”
“别别!”墨迹连忙摇头,颇为痛苦地说道,“可是主子,虽说我不算是个外人,但我就在你们后头跟着,好歹也顾及下我的感受。”
“你可以把脑袋缩进脖子里,或者可以选择失明失聪。”
“主子,那样难度太高了吧?”墨迹一脸苦相,“脖子就那么粗,脑袋再怎么缩也缩不进去。要选择失明或者失聪就更难了,眼睛耳朵长在那里,怎么可能看不到听不见。”
墨离冷冷一笑,“我可以帮你把眼睛耳朵从你脑袋上取下来。”
墨迹惊恐,“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没了眼睛耳朵我还怎么活下去!都说天下最毒妇人心,依我看,他们都说错了,主子才是那个最毒的人。”
“要不要毒给你看看?”墨离忽然很是温和地笑,朝他走了一步。
“不要!”墨迹跳起,“主子,我错了还不行么?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个聋子,瞎子,不该看的不该听的,我一概看不见听不见,成不?”
墨离不语,只是笑如春风,又往他走了一步。
“娘啊,您为什么去得那么早,儿子想你了啊……”狭长的通道中突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干嚎,凄厉似鬼,“娘啊,早知道儿子要被人割了耳朵剜了眼睛,您还不如带着我一道去阴曹地府,咱娘儿俩也好作个伴啊……”
“停!”墨离倏地沉下脸来,“你若敢惹你娘不安生,索性我就成全了你,让你去给你娘作伴去!”
“……”墨迹顿时老实地闭紧嘴巴,嚎也不嚎了,抱怨也不抱怨了,连声哼哼都咽回了肚子。
眼见着真惹了墨离生气,他反倒安分守己得很。
宁天歌抽了抽嘴角,无语。
见墨离仍沉着个脸,她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脸,“来来,笑一个。”
墨离绷着个脸,看了她半晌,“给钱么?”
……
她语噎,干瞪着他,竟不敢相信这话是他问的。
墨离再也绷不住,摇头笑出声来,牵起她继续往里走。
木然地走了几步,宁天歌无声地弯起嘴角,不管如何,高兴了就好。
回头看了眼墨迹,却他低着头甚是憋屈地远远跟着,完全没了刚才的斗志,恐怕自己也意识到说错话了。
墨迹的母亲,墨离的||乳|母,想必对墨离也是极重要的。
在兰妃关入冷宫直至死去,那段时间里唯有||乳|母带着几名贴心宫婢在他身边,与其说侍候,倒不如说守护更贴切。
在生死紧急关头,墨迹的母亲不止一次地护他逃过灾劫,这份情,是谁也抹不去的。
也正是如此,他与墨迹的关系一直非主非仆,更象亲人多一些,在言行举止上亦多有纵容,但这次墨迹拿他的生母来玩笑,墨离是动了真怒。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门
章节名: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门
走到通道尽头,依照上次的方法,宁天歌在石门旁边找到一个相同的龙首机关,石门滑开,那看似没有尽头的宽敞甬道便现了出来。
森凉而腐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离这里不远处便是遭遇巨蟒与尸蟞的地方,墨离站在甬道入口,只望着她微笑不语。
她微微吸了口气,给他一个明朗干净的笑容,率先迈出了步子,朝着原来的方向,“这边吧。”
心结总需要自己解开,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往这边走,更多的是想给自己一个证明。
“嘶——”行了一段路后,墨迹倒抽了一口冷气,“这里怎会有这么大一副骨骼?”
火光所及处,苍白而巨大的长形骨骼横亘在甬道中,还维持着死前因剧烈的疼痛而痉挛的形状,原本覆于上面的血肉竟被啃噬得丁点不剩,连粗厚韧性的蟒皮也无半点残留,吸留下白晃晃的蟒骨发出森然的冷光。
不出所料的,巨蟒已被尸蟞吃了个干净,但不知这成千上万的尸蟞又去了哪里。
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涌上了一丝不适,但被宁天歌极好地控制住,面对这巨大的蟒骨以及滚落在一边的蟒头骨,她终于还是微微笑起。
这一步,迈过去了,不是么?
“既然那边的墙上可以找到出去的机关,这边的墙上便应该可以找到进墓的机关。”她跨过蟒骨,举着火把在另一侧墙上照过去,“你们一起找找,若是发现的机关跟刚才不同,则不要轻易触动。”
“这里不就有一个?”还站在原 地的墨迹却已在墙上发现一处突起,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摁压了一圈,便见那处“啪”地弹开,一个龙首赫然在目。
“有长进,总算细心了一回。”墨离也不吝于表扬,夸了一句。
墨迹嘿嘿一乐,有模有样地在龙角上左右一拨,便听得机括一阵轻响,那墙面便缓缓向两边滑开,现在一条比刚才那条通道要宽一倍的过道来。
“主子,我先进去探路。”他兴致大涨,满脸兴奋地就要往里冲。
“等等!”宁天歌断然喝止,快步过来将他拦下,举着火把照向里面,极其严肃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走在我身后,不管是摆设也好,墙面也罢,任何东西都不要触碰,就是连下脚的地方,也要与我一步不差。”
这是皇陵,不是普通人家的墓室,就算在一千年前机关术不及现在发达,也不可能任人直闯而入。
外面安全,不代表里面也没有机关设置。
“不至于这么紧张吧?”墨迹很不以为然。
“跟着做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墨离若有所思地望着宁天歌笔直的背影,将他拨到身后,“你垫后。”
墨迹张了张嘴,认命地不再异议。
石门倏然合上,宁天歌沉着地迈着步子,已将通道内的情景收在眼底。
头顶上每隔十丈便悬着的断龙脊,触动机关之后,那断龙脊便会迅速砸下,就算不被当场砸中,也会被这重逾千斤的断龙脊困在这通道中,不是闷死便是饿死。
脚下按照一定规律排列的地砖,走错一步,布置在两侧墙内的箭矢就会激射而出,将入墓者射成马蜂窝。
还有……
在即将走到通道尽头之时,宁天歌突然停下步子,眸中闪过一抹诧色。
七星罗盘阵!
在这千年之前的墓|岤里,怎会有七星罗盘阵?
对于这个阵法,她虽生疏了十多年,但对它的记忆却深刻得永远不会被磨去。
七星罗盘阵,其实只是一种下棋时在棋盘上布列的阵法,这是她与楚清欢当年无聊时打发时间最常玩的一种游戏,但也非常耗费精力。
在棋局中对阵的双方,都必须施展自己最大的才能实行包围与反包围,在努力使自己不被对方困住的基础下,尽可能地将对方困在自己的包围中,直至将对方全部歼灭。
那阵势极其惨烈,仿佛可以透过棋盘看到真实战场上的残酷杀戮,尸横遍野的景象,一盘棋下来,往往汗湿衣衫,心力大耗。两人每次都发誓再也不玩了,但每每到下一次,又将这话抛在脑后,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不过下这种棋时,最后输的那个人多数是她,直至今日,她仍清楚地记得楚清欢经常说的那句话。
楚清欢说,阿七,你的心不够狠,所以,这局棋你注定要输。
是的,她不够狠。
她不忍心看到血流成河,伏尸百万的惨状,虽说这只是一局棋,但这棋盘却象是一面透视镜,通过这面镜子,那刀戟林立,血光冲天的无情战场仿佛铺展在眼前,她无法对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做到绝情屠戮。
所以,她会输,但输得无悔。
“这是什么鬼机关?”墨迹在她身后抱怨,“鬼才能过得去吧。”
宁天歌不语,不是不想回答他的话,而是她此时已被某种可能惊得无法开口。
眼前的棋局,呈现着她与楚清欢曾面临过的最残酷,最艰难,也引起过两人最大争执的一次对弈,丝毫无差。
“依我看,这倒象是一副棋局。”墨离指着对面那些半膝高模仿真人形态的人物模型,沉吟道,“虽说这看上去更象双方对阵,但各人站立的位置与布局都纵横有序,间隔工整,尤其各人脚下的方格,象极了一副棋盘……这场对弈,可谓惨烈。”
宁天歌闭了闭眼,连墨离都能看出这是一局棋,她如何还能自欺欺人。
“你们都站在原地不要动,这局棋……由我来破。”她抑住内心激涌狂潮,素来自持冷静的声音里已有一丝轻微的颤抖。
墨离的眉尖轻蹙了一下,“天歌?”
“放心,我知道这棋怎么破。”她没有回头,下一刻,身形一动,她已落足于一个方格内。
那是身着白衣战甲的一方,在以前,执白子的人向来是她。
握着那白衣小将的手有些用力,指节隐隐发白,但她的手却极稳,提起那战甲小将挪向旁边的位置,刚落下,便见左前方的黑衣战甲小将随之一动,自动地挪了一个位置,将那白衣小将拦截。
后面一声震惊的低呼响起,那是墨迹。
而墨离只是沉凝地望着这局不仅事关墓室开启,更是攸关三人生死的棋局,一语不发,只有那?br />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