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猛地听到有人大喊走水,再看到院中的火光,顿时纷纷跑了出来。
墙上之人冷哼一声,顺着边沿阴影处紧紧追来,待进了二进院,却见院中高架林立,各色染好的布匹高高挂起,迎风招展,垂至地面,想要找到轻功绝佳的宁天歌,其难可知。
一撑晾布的长竿,来人便待跃上顶端查看宁天歌的去向,忽听得哗哗之声,排放有序的竹竿带着柔软布匹如波涛海浪般层层倾来,她眸中精芒一闪,双足连点近侧竿子,只听得“呼啦”一声,一匹锦锻如云般兜头罩下,将她的去路围了个严实,她沉着脸拔剑一砍,划出一道口子,待她出得身来,哪里还能看到肇事者的身影。
而身后,熙熙攘攘之声不绝:“在那里,就是她放的火,抓住她!”
——
此时的宁天歌早已从另一侧围墙出了院子,头也不回地挑着僻静小巷一路疾行,又故意多绕了几条路,确定摆脱了跟踪之人,这才回到相府西院。
她必须保证万无一失,不能允许丝毫大意,如若身份暴露,牵连的何止相府两百条人命。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轻轻推开房门,她没有点灯,借着月光走到床边,便见床上雪白一团,还带着不小的呼噜声,不由一笑。
比起送回狼窝,四喜明智地选择了被她限制自由,可见还是懂得审时度势的。
伸出两指,毫不怜惜地将它拎到一边的蒲团上,它眼睛未睁,只是发出两声哼哼表示不满,又很快呼声震天。
宁天歌摇头失笑,还不足半岁的小狐狸,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呼噜。
揭下面具稍作洗漱,她脱去外衣躺下,半个时辰之后,却依旧毫无睡意。
披衣起床,推开窗户,如银的月色便如流水般倾泻下来,窗外竹影婆娑,竹叶沙沙如情人之间卿卿细语,她的思绪却回到了十六年前。
彼时,她正值人生最好年华,然而在那最灿烂的韶华岁月里,她与唯一的好友楚清欢却行着这世间最黑暗之事,一个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机器,一个却成了让世界上所有藏有稀世奇珍之人最为头疼最为无法安眠的妙手神偷。
那一年的那一天,她遇到了有着那样一双眼睛的男子,还接到了楚清欢的电话。
那头,声音无波无澜,清冽如今夜月光,带着唯独对她才有的淡然而真实的语气,“出去度假也不告诉我一声,想独享清闲?”
她无声弯唇,回答得不急不徐,“我倒不想独享这份清闲,可有人整天忙着做杀人放火的勾当,没时间作陪,我有又何办法。”
“说风凉话?”楚清欢轻嗤一声,“等着吧,我很快就会有一个长假,你自个儿逍遥快活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她闻言虽有些意外,但更多是欣喜。
楚清欢从未有超过半个月的假期,即便偶尔得了短假,两人也经常错开,未得聚到一起,如今她既然这么说了,此次假期必定在半个月以上,能有这机会当然再好不过。
“哦?”虽如此想,她却自信一笑,“你想结束我逍遥快活的日子,却未必能找得到我。”
“不妨一试。”楚清欢亦极为傲然,随即话锋一转,“阿七,这些年组织里的财政进项大半出自你手,想必你顺带也留了不少好东西,以后我的后半生就由你负责了。”
她不由好笑,想调侃楚清欢几句。
这女人极傲气,这些年用命搏来的钱够她自己花一辈子,哪里会用得到她的,而且平时从不肯放低半分姿态,今日怎地说起这种没志气的话来了。
正待说话,电话里却隐隐传来螺旋桨启动的声音,她心中没来由一紧,有任务?
楚清欢的声音已再次传来,“阿七,我要出发了,给你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一声,等我完成这次任务就去找你。”
她心头猛地一跳,只觉得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升上心头,一句“小心些”冲到嘴边还未来得及说出,电话那端便只剩下一堆忙音。
她拿着手机怅然若失,又有些自嘲,她在担心什么呢,楚清欢被喻为组织内第一号杀手,杀过多少难缠的人物数都数不清,她这纯粹是瞎操心。
可世事总是出人意料,楚清欢执行任务从不失手,这一次却死在她信任的上司手里。
就在爆炸发生,那个男子将她推出窗外的那一刻,她耳内的接收器传来尖锐的怒意——
“阿七,上头出卖了我,替我报仇——”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她定是要替楚清欢报仇的,可现在……
冷月清清,庭院寂寂,唯有一声叹息消散在沁凉的空气中。
正文 第十二章 试探
章节名:第十二章 试探
雪后初霁,素雪堆叠如絮,映着朱红的墙,翠绿的梁,色泽明丽鲜艳,将灰白的天色增了几分亮色。
一名面色苍白的男子垂手立于御书房外的纜|乳|芟拢劢耷岽梗淙淮┳疟e训那狒茫谰刹荒逊11制渖碜佑星嵛5牟丁?br />
尽管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他承受不住这积雪初融的峭寒,尽管有数名领事太监守在一旁,却无人说一句让他进旁边暖阁里等候。
而那男子亦强自忍耐着,只是抿着唇,望着自己的鞋尖,不曾挪动半分,硬生生地候在那里。
这名男子,正是足不出户的宁府大公子宁天歌。
长风吹过,吹落檐上细碎雪花,有几点落在她跟前,她心中冷笑,这摆明了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皇帝命宁桓带她进宫,却只说让她在御书房等候,御书房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人随意进入,因此理所当然地,她便成了御书房前的一根柱子。
这一站便过了一个时辰,还不知早朝何时结束,皇帝何时过来,她能做的,只能是等,这一手狠哪,除了让 她由此对皇帝产生敬畏之心,更是要考验她“久病”的身体了。
那么,过会儿她是不是应该假装晕一下?
若不晕,前两天她刚刚还“大病一场”,没理由不在这天寒地冻之地站了一两个时辰还生龙活虎。
若是晕吧,皇帝心眼多,保不准她前脚刚晕,他后脚就召了个太医过来,美其名曰施救,谁知道是不是趁机一探真假?
正寻思间,纷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宁天歌垂眉敛目,心知这是皇帝从金銮殿过来了。
轻轻退开一步,随即掀起袍摆恭敬跪地,额头几乎触及地面,掌下是冰冷坚硬的玉石地面,她轻缓呼吸,心里数着朝这边走来的人数。
听起来,除去步伐齐整的禁军,还有十来人,看来这并不是皇帝私下的一次接见了。
不久便见一角明黄袍摆从眼前拂过,走过两步,那袍摆又停了下来,宁天歌可以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在她头顶上停留片刻,之后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这是何人跪在此处?”
“回皇上,正是微臣长子宁天歌,皇上之前命他在此等候。”宁桓连忙恭声作答。
“哦,瞧朕这记性,竟把这事给忘了。”皇帝笑了一笑,朝她说道,“起来吧,天冷,你这身子骨也不健朗,仔细又冻出病来。”
忘了?宁天歌心中又是一声冷笑,若真关心她冻出病来,也不会让她在冷风嗖嗖的长廊里等这么长时间。
“谢皇上。”她中气不足地谢了恩,双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脚下却是一踉往旁边倒去,旁人离得尚远,这一倒便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宁桓急忙走上前来相扶,语气隐忧:“歌儿,可有摔着哪里?”
却有一人比他快了一步,修长如玉的手掌在她眼前摊开,“来,我扶你。”
声音温润柔雅,碧色衣袖随风微微飘荡,宁天歌眸光一动,随之抬起头来,露出虚弱又感激的笑容。
“还不快谢过安王殿下。”宁桓沉声道。
看似不满意她的表现,实则在告诉她对方是何人,他却不知宁天歌早就识得墨离。
“多谢殿下。”宁天歌露出些微的惊讶与惶恐,迟疑着将手放到他手中。
十指相握,掌心相贴,她羽睫微垂,避过那双微微含笑有如镜湖一般的双眸。
这样的双手交握,这样的两两凝视,让她的记忆闸门好似洪泻,无法收拢。
身形未稳,握住她掌心的手指稍稍松开似乎要放手,指尖却象是无意般搭上她的脉门,轻轻一扣。
本能地,宁天歌手指一动,手掌欲翻起反扣他的手腕,电光火石间,脑海中一个念头飞快闪过,她顿时泄去所有内力,放缓血脉运行,坦然地伸着手。
既然试探迟早要来,便由不得她躲,倒不如大方些,只不过她未想到,墨离竟也对她心存怀疑。
手指一触即放,墨离笑意浅浅,退至皇帝身后,宁天歌立即诚惶诚恐下跪,“天歌失态,还望皇上责罚。”
皇帝伸手托住,笑道:“罚你做什么,说起来是朕的疏忽,让你在这里等得太久,进去吧。”
宁天歌又谢了恩,这才退至宁桓身边,感觉到宁桓担忧的目光,她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她只是有些心惊墨离的举动,这个除了对风月场地有所热衷,其他事物一概不管的安王,确实是个棘手人物,至少,不如表面那般无害。
正文 第十三章 坑爹的主簿
章节名:第十三章 坑爹的主簿
御书房内,青铜香炉轻烟缭绕,龙涎香混着一股檀木香气弥漫于空中,使得殿内空气有些沉郁。
宁天歌坐在宁桓的下首,端端正正地坐着,恭瑾而守礼,未失大家子弟的气度,又有着对皇帝的敬畏。
皇帝先是对一个侍立在旁的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太监低低地应下,躬声退出了御书房,她眼风里看着,心里琢磨着皇帝要做什么。
皇帝却什么都未表露,在上面向宁桓随意地问着话,宁桓一一作答,宁天歌便不动声色地将在场几人都打量了一遍。
她注意到,进得御书房的这些人,除了墨离与几名朝中重臣之外,还有两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若她猜得不错,应该是信王墨玮与太子墨承。
信王排行第三,太子第五,而墨离则是第七,除此之外,其他皇子要么年幼,要么早年夭折,目前能在朝中支撑局面的,也就这三位。
不过,若以各人所掌握的真正权力而言,当数同时掌管着兵部,吏部与刑部的墨承,六部中以这三部权力最大,而墨玮只管工部,几乎没什么实权,墨离掌管是户部与礼部,倒是比较清闲。
这一切,在进宫之前宁桓便对她详细说过。
暗自思量间,忽觉斜对面有人若有似无地看来,她眼梢一挑,顺着那目光看去,却见墨离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拿着盖子轻轻撇着浮沫,正侧眸看她。
见她看去,他似笑非笑地收回眸光,专心喝茶,姿态优雅。
不知为何,她心里打了个突突,这安王的眼神,叫她有些心绪不宁。
“宁相身体抱恙,自当在府中好生静养,朝中之事朕自会安排。”皇帝的声音在沉吟之后又沉沉响起,“不过,你家长子天歌年已十六,亦该有所成事,否则堂堂一国之相,就此中落,岂非可惜。”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位大臣立即纷纷附和。
宁桓心里苦笑,却不敢表露半分,只是躬身道:“皇上所言极是,只是犬子自幼体弱,当不得什么大事,微臣只望他能身康体健,别无他求。”
“宁相此言差矣。”皇帝的目光突然转向宁天歌,定了片刻,笑道,“朕瞧着他甚是喜欢,看他的模样,也不至于如你所说,想来是你太过顾惜,将他耽误了。”
宁天歌听着这些,心道,关键的来了。
皇帝如此一说,宁桓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唯唯应着。
“这样罢,”皇帝敲了下桌子,“以他的身子骨,重要职务是无法担任了,更何况未参加过正式科考,职位高了亦不能服众,依朕看……”
他缓缓从底下两旁看过,目光在墨承身上停顿了一下,墨承一笑,拱手说道:“父皇,儿臣所管的三部倒有些职位空缺,不妨让儿臣为宁相大公子安排一处。”
可别!宁天歌在心底里否定,她可不想与这太子有过多交集,说起来他终究是她皇命所系的夫君,还是少碰面的好。
“你那三部公务繁冗,不大合适。”所幸皇帝一句话给否了,又往下看去,定在墨离身上。
“父皇,户部与礼部的公务也繁冗得很。”墨离放下茶盏,懒懒笑道。
“就你平时闲散模样,若是繁冗恐怕也无人敢信。”皇帝淡睨他一眼,对宁桓说道,“以朕看,安王身边还缺个主簿,倒是适合你这长子,等以后看情形再酌情升迁吧。”
宁天歌眼皮一跳,不会这么背吧。
主簿,在她的认知里,不就是现代的秘书么?这是要让她作墨离的xio秘?
一想到他男女不拒的喜好,她浑身寒毛一竖,下意识抬头看去,对面墨离正斜斜看过来,笑意慵懒清淡无害,看不出对这个安排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却直觉自己沾上了麻烦。
“谢皇上恩典。”宁桓下跪叩首,又朝宁天歌一瞪,“还不 快谢恩!”
“谢皇上恩典,天歌定将不负皇上期望。”她连忙将思绪拉了回来,在宁桓旁边跪谢隆恩。
“嗯,以后你就替朕看着点,让安王对户礼二部的事务多上点心。”皇帝颇为语重心长,叮嘱了一句。
宁天歌一怔,听皇帝的意思,似乎在她的职责里,还需以将安王从脂粉堆里解救出来为己任?
这不是怪事么,安王勤不勤政,赏不赏风月,这跟她可有半毛钱关系?
“是。”不管心里有何想法,她也只得满口应下。
随便安排个什么不好,偏偏要让她当这坑爹的xio秘,这种角色她是真不擅长啊。
正文 第十四章 传说中的某院正
章节名:第十四章 传说中的某院正
半晌,先前领命而去的太监进来向皇帝回话:“皇上,冉院正已在外头候命。”
冉院正?宁天歌在脑子里将现有的信息快速过滤了一遍,这宫里头姓冉的不多,被称为院正的更只有一个,莫不是太医院院正冉忻尘?
她与宁桓对望一眼,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当即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她曾设想过很多种此次进宫会发生的可能,也想到过皇帝会当面一试她的真假,但未想到皇帝会让太医院院正亲自来替她诊脉,且就在御书房,当着众大臣与皇子的面。
说起来,宁桓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
据说这位冉院正,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医术却极为了得,从小醉心于各种疑难病症,饱览医书,虽然年轻,整个太医院却无人能与之齐驱,因此前任院正羞愧之下引辞离宫,皇帝遂直接任命他为院正,这般年纪便坐上太医院头把交椅的,在东陵历朝历代甚至其他诸国都不曾有过。
而他平时看诊的对象,除了皇帝皇后之外,也就是诸位皇子公主,连嫔妃都只能由其他太医诊治,更遑论大臣了。
宁天歌此时不知该不该向皇帝三跪九叩以谢天恩,不仅让她享受到了与公主同级别的待遇,还破天荒头一回地在机要重地御书房受此殊荣,她真该痛哭流涕死而无憾了。
“宣他进来。”皇帝沉声说道。
太监连忙出去传话,宁天歌却分明在皇帝眼里看到精光一闪而过,绝不是错觉。
看来,皇帝对她的怀疑根深日久,今日是势必要辨个真伪了。
转头看去,只见一人白衣飘飘,不染纤尘,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个简单的紫檀木簪高高束起,五官生得很是俊秀,身材修长犹如修竹,明明是个俊俏的年轻后生,却因他一脸的板正与丝毫不乱的装束而生出一种刻板的感觉。
宁天歌暗中调整内息,使脉象虚浮无力,气血运行缓慢,眼睛看似随意实则极为细致地注意着冉忻尘的行为举止,哪怕一个眼神,她知道,大多数人,只要不刻意掩饰,都可以找到他的特点与习惯。
只见他进来之后,只是一板一眼地皇帝行了礼,然后便直直地立于一旁,抬起眼皮大略地朝殿内众人看了一眼,殿内之人个个比他位高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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